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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3章 :茍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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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世寧是一時興起才問出這樣的話,這會兒聽冬青答得也算坦然,不覺有些黯然,是的,冬青已經站到了對面,想要走回來的話,兩頭都難以做人,她能夠應允的,就是盡力照拂,其他的,也做不出什麽。

連孫長煕曾經被幻境所迫,受到重創這樣的秘密,都肯拿出來,往好了想,冬青是不想她太難過,往壞了想,怕是冬青已經知道,孫世寧絕對沒可能留得住性命,出兩照山了。

在冬青眼中,她就是得過一天且過一天,數著日子的死人了。

孫世寧想要救出沈念一,卻沒有任何的法子,莫說她這樣一個毫無武功的人,便是武功和沈念一同樣,還不是要束手就擒。

冬青生怕她不思茶飯,真的生了病,又好言相勸了幾句,正好敏英過來聽見,幫襯著說道:“我這個徒弟看著愚笨,一顆心倒是實實在在的,小娘子與其折騰自己,還不如替自己盤算盤算,如何才能夠活下去。”

這一句話,帶著雙關含義,敏英不比冬青,冬青畢竟年紀尚小,對男女之事所知不多,敏英一雙眼卻厲害的緊,又在孫長煕身邊多年,看出總堂主的心思,似乎有些不對勁了。

“你的意思,是讓我想個法子,繼續茍活?”孫世寧對敏英卻一向不客氣,這個人出現以來,從來就沒有過好事,就是個煞星。

“茍活兩個字,委實難聽,小娘子要手段有手段,要本事有本事,想當年,那個聶思娘,也不過是占著自己有一技之長,還不是活了下來。”敏英冷笑道,“要是小娘子非把茍活兩字按在自己頭上,我自然也不會強行攔著,那只能說,有人不識擡舉了。”

孫世寧聽她突然說起聶思娘,方才想到聶思娘那些沒有說完的話,聶思娘當年的良人便是一言堂的高手,大概武功地位都絕對不會在敏英之下,那人熬了一段日子,卻還是死了。

“聶思娘也曾經在這裏住過?”孫世寧徑直問道。

“住過,不過她與你不同,她不是總堂主的客人,不用那麽客客氣氣的招待著,礙於有人護著,她那張臉才能在這裏毫發無傷。”敏英還是陰測測的笑道,“可惜,她也是個想不通的人,這樣好的一張臉蛋,拿出去怕是換什麽都好,她卻親手將其毀了。”

“如果她不親手毀了自己的長相,你們的總堂主必然不會放過她。”孫世寧已經明白,就算聶思娘藏匿得再隱秘,自以為已經逃離開一言堂的魔掌,實則時時刻刻都被嚴加監控。

那個隔壁鄰人的暴露,還有將石樂沖引到她面前相認,再加上後來同孫世寧相識,替其將雙手損毀的部分盡數修補好,那一件不是被孫長煕操控著。

“那時候,護著她的人死了,她也應該死的,總堂主卻說可惜了她一手的好本事,居然心軟了,要不是知道總堂主心裏頭始終只有一個人的影子,我還以為連總堂主都沒有逃脫開她美色的誘惑。”

“她不是將那些本事都留在一言堂了嗎?”當日,聶思娘的確是這樣說的,盡管不甘心,還是在一言堂總壇,將平生所學教授給了其中的兩個人,“如果沒有這一手留下,那個若姬的臉孔又是怎麽變成朱紫墨的!”

“小娘子到了這會兒,腦筋還是比別人要清楚的多,聶思娘是留下了一技之長,可惜也是到了前幾年,總堂主才發現,她居然還有其他所長,都給隱瞞下來了。”敏英大步走到孫世寧面前。

一個站著,一個坐著,敏英從高處俯視著她,眼底有種譏諷的傲氣:“我早知道若姬不會有好下場的,以前在她那裏受得氣,如今都心平氣和了。”

“你不用這樣看我,我也不會同情一個假冒我母親的女人。”孫世寧當仁不讓的迎上了她的視線。

“你倒是一個心腸很硬的小娘子。”敏英對身邊想要開口的冬青狠狠使了個眼色,示意讓她最好別幫腔,“你知道若姬的眼珠子都被挖出來了嗎?”

這樣血腥的話題,實則是嚇不住孫世寧的,連冬青都知道,其跟在沈念一身邊看了多少命案,多少屍體,莫說只是嘴上說說挖眼掏心的,孫世寧是在屍體中打過滾的,那顆膽子早就被養得刀槍不入了。

“這是你們一言堂的私刑,我又不是公門中人,這些說與我聽也是於事無補的。”孫世寧不以為然道,“要是你想說捉拿兇手的話,要不你做個好事,道地牢裏頭將大理寺的沈正卿放出來,興許還能讓你如願。”

冬青見師父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,想要發笑又不敢,趕緊的背過身,用衣袖將嘴巴給遮擋住了,師父平日裏訓斥起她來是一套又一套的,到了孫世寧面前,幾乎沒有不吃癟的,師父明知道其口齒伶俐,能言善語,還偏偏要自討沒趣。

敏英哪裏敢接這一茬的激將法,將地牢裏頭的那個人給放了,便是再給她十條命,她也沒有這個膽,倒不是說她畏懼了天煞地煞兩個,那兩個殘廢如今已經成了井底之蛙,不值一曬,她害怕的依然只有總堂主。

討了個沒趣,敏英沒有多停留,板著臉就走,冬青看著師父臨出門前的那個眼神,依然心有餘悸道:“夫人對誰都很有一套,怎麽就不為自己多想想?”

“旁觀者清,當局者迷,便是自己的事情才沒有法子好好應對。”孫世寧也知道對付敏英容易,那是因為敏英還是個正常人,她約莫能夠揣測出其的心思,下一步會說什麽,做什麽,到了孫長煕面前,這些統統都不管用。

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生怕踏入的不是死穴,而是萬劫不覆之地。

孫長煕沒有在半夜出現,而是正大光明的尋了過來,看起來依舊心情不錯,連冬青都沒有遣出去,已經大搖大擺的坐下來。

孫世寧總局的這個人出現多半就是事態又發生了變化,不開口,冷靜相對。

“世寧,你也坐。”他喚她時,依然是以前在孫府的口吻,用一種長輩的親昵。

孫世寧坐是坐了,離他卻是遠遠的。

“我知道你心細如發,在這裏所住的日子雖然不長,知道的事情卻也不少。”孫長煕微微笑著道,“所以,我會攝魂之術,你必然也是知道的很清楚。”

孫世寧聽他提及攝魂之術,更加懸著一顆心,不敢放下來。

“你可知道攝魂之術有多少手段?”孫長煕顯然是興趣上來了,也不等她回答,自顧往下說道,“我可以用言語暗示一個人,讓他改變本來已經打定的主意,也可以憑空在人心裏頭種下一個信念,讓他相信這個本來就是他的想法。”

孫世寧已經見識過幾次,知道他所言非虛,連石樂沖那樣的高手,依然在神不知鬼不覺間,中了他的攝魂之術,與聶思娘重逢,繼而又牽扯出不少舊事。

“聶思娘是我留下的一步棋,她同樣受到攝魂之術的影響,以為她能夠如願逃出我的設伏,已經過上普通人的日子,就算我在她家門口設下暗探,她都不會有絲毫的察覺。”孫長煕越說越得意。

“便是我如今在你的那位相公面前,設下一個暗示,他同樣不會發現,不過他的心志比普通人來的堅定些,所以我給出的不是太明確的暗示,而是循序漸進,引他入甕。”

“你暗示他什麽!”孫世寧知道,這個時候她必須要發問,既然他想要說,就鼓勵他一直往下說,說出越多,對她才越有利。

“暗示你一直就是我設在他身邊的暗棋。”孫長煕見孫世寧不為所動,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又道,“當然,當然,你覺得他壓根不會相信,我也沒打算以此成功,我要一點一點的引導他,每一次都加重一分,總有個水到渠成的結果。”

難怪,他帶她去地牢中見人,卻不許她出聲,就是生怕她說出不該說的話,讓沈念一微微動搖的心,重新堅信不疑。

“所以,你又要帶我去地牢了?”孫世寧回給他一個輕視的笑容,“我真沒想到的是,一言堂的總堂主,居然這麽有空閑,明明密藏的入口已經尋到,明明能夠解開密藏的人已經在眼前,卻弄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當樂子,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厭煩。”

“密藏的事情,你倒是比我還急,不用急,時間沒到,就算你的一雙手是仙家所養,也是無用的,我很欣慰當年一時心軟,沒有殺了聶思娘,如果沒有她,如今我得到了你,也是無用,一雙手毀了,你知道怎麽解開也做不到那些精細活了。”

孫世寧被他一句我得到了你,說得全身不自在,要是可以的話,她還真想有一盆水,直接潑過去,給他來個透心涼,讓他清醒清醒。

“世寧,等從地牢回來,我還有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同你說。”孫長煕笑瞇瞇的看著她,“想必也是你極其感興趣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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